新诗的经典化需要时间检验

来源:中国作家网 作者:刘颋 时间:2012-04-24 【字体:

  
  中国新诗发轫至今已届百年,百年来中国新诗积累了许多优秀的作品,值得创作者和研究者们关注。近日,由江苏省作协主办、太仓市沙溪镇人民政府和扬子江诗刊社承办的首届中国新诗论坛在苏州太仓沙溪镇举行。本次论坛聚焦新诗的经典化问题,希望能通过讨论总结新诗发展百年的经验,展示百年新诗精神。

  新诗经典化的历史和方法
  百年新诗的历史既短暂又漫长,其经典化的过程在文学史的共时性和历时性上都有着丰富的肌理。韩作荣认为,经典是一个很神圣的话题,怎么去理解、去遴选经典诗歌,是一个需要时间沉淀、需要后人来评述的事情。当下就要选择出经典诗歌,或许是一件比较困难的工作。但就中国新诗来说,经过一百年的发展,留给后人这么多有特色、有水准、有影响的作品,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因此探讨新诗的经典化也是非常有意义的。
  陈超认为,百年新诗有两个形象历史形象和美学形象,以往我们较多地关注了诗歌的历史形象,现在经典化过程中应该向新诗的美学形象倾斜。而王光明则表示,经典是凝聚了广泛的集体记忆和历史沉淀的文本,文学经典的形成受意识形态、文学教育和传播状况的影响。我们所选择的经典作品,并不一定是最有价值的作品,并不一定是有最大阐释空间的文本,相反,经典诗歌的选择应该能够反映读者的基本共识,并得到读者的广泛认同。何言宏也认为经典的建构要着眼于读者的接受,百年新诗经典应该去寻找一些可以作用于我们年轻一代、我们大众的精神塑造和价值培养的优秀文本,同时也要考虑汉语语言本身的特点以及一些优秀的诗歌传统。
  吴思敬认为,诗歌经典应该凝聚人类美好的情感和智慧,在内容上有永恒性,在艺术上有独创性,而且能够穿越现实和历史的时空,经得住不同时代的读者的检验。在经典的形成过程中,有所谓两类经典,一类是恒态经典,另一类是动态经典。新诗诞生不过百年,与古代诗歌三千年的历史相比,很难形成恒态经典,只能是一种动态经典。经典是以诗歌文本为基础,在不同读者的反复阅读中,在批评家的研究和阐释中,甚至于在一定的政治体制的多重因素的作用下形成的。但如何把非诗、非艺术的因素排除掉,是我们在考虑经典时应该注意的一个原则。
  与学者们的经典化思考不同,几位与会的主编、编辑对于经典化机制的功能以及经典化建构的方式,有着自身更具实践性的思索。李少君说,《天涯》的诗歌精选就是一个有意识地推出经典的栏目,而编选诗歌年选也是遴选出年度最好诗歌的方法。他认为经典的产生开始是个人行为,一个人持续广泛推荐,慢慢地就被人接受为经典。诗歌选本在经典化的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中国古代根本没有文学史,就是通过选本来产生经典的,比如像《唐诗三百首》。林建法表示,他近几年一直试图在刊物上设置诗歌栏目来促进当代诗歌的经典化。诗人、诗歌批评家、诗歌刊物等实际上都在参与着诗歌的经典化。他认为当代诗歌的成就不在小说之下,但比起小说,诗歌经典化的难度更大一些。

  新诗经典化的困境
  经典化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一个漫长复杂的过程,尤其在新诗走过百年之后,文学生态、文学语境以及置身其中的当代新诗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混杂局面,因此,此时任何形式的经典化的努力都有着诸多的困难和障碍。
  唐晓渡认为,对于现在的读者来说,古代诗歌的经典化在依靠选本完成后是确定的,较少受到当下意识形态和美学观念的影响。而在新诗的经典化过程中,文学史的撰写、翻译等都对这个过程有所影响。对于中国新诗来说,经典化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不存在一个绝对的尺度。经典化的很多工作,包括选本、排行榜等,都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我们一定要意识到经典化努力将不得不面临的荒诞性。
  宗仁发从三个角度分析了新诗经典化的困境。首先,新诗是在与古典诗歌截然断裂的基础上出现的,仍处于一个草创阶段。而经典应该是在一种语言和文学成熟的时候才能诞生,否则是很困难的。第二,新诗是在模仿和借鉴外国诗歌的状态下发展起来的。中国现代很多诗人曾经都留过学,从事过诗歌翻译,所以本来是要创作新诗,不知不觉就写成了西洋诗。第三,一般都认为时间是检验经典诗歌的尺度,中国新诗有效时间很短,同时很多因素也对新诗的创作构成了很大的影响。
  耿占春说,我们经常能够读到一些优秀的诗歌,但是却很难找到一个大师级的诗人。很多诗人在他年轻的时候就写出了很好的作品,可是却在大家的期待中慢慢消失了。经典不能仅由早期的青春期经验构成,虽然这部作品可能是该诗人的代表作。因为一个诗人青春期的作品,可能连他自己到中晚年后都不能认同,那就很难成为一个民族和时代的经典。在这方面,林莽也有同感,他认为现在诗人很多,但真正能让我们认可的大师或者有发展前景的却很少。到处可以看到装做大师的人,有的人名声很大,翻他的诗集却找不到几首可读的诗作。张洪波也说,这两年做《诗选刊》的过程中,有个栏目叫典藏,但发现没什么可藏的。有好诗,但到典的时候就不行了。
  对于与会专家们的困惑和疑虑,子川深有同感,但他对当下和未来的经典化工作表达出更多的信心。他认为,经典化虽然不是现在就能完成的,但我们还应该付出努力。我们说的努力,不是通过搞一个活动就把诗歌经典化。我们要做的工作并不是终结,而是要把我们在当下看到的东西告诉给后来者。新诗的经典化是一个时间的流程,后来的事情今天谁也不能预料。汪政认为,在当今诗坛,应该去掉过分的虚无主义和相对主义,正因为经典化困难,所以更需要专业的阅读和专业人士的指认。经典化不仅仅是一个作品的呈现和评选结果,也是一个立场、标准的伸张。经典化是发现,更是我们的阐释,经典可以被打碎,也可以被塑造,如果我们坚持立场,反复对我们所选择的经典进行阐释的话,经典是可以被建立的。

  诗歌教育、诗歌阅读与经典化
  诗歌的经典化必然与诗歌阅读相关联,而诗歌阅读的水平又显然受制于当下的诗歌教育。因此,诗歌教育、诗歌阅读成为影响经典化机制的重要因素。与会者就此分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刘福春说,新诗的经典化最重要的问题是要重新阅读、重新发现,通过阅读大量诗歌作品之后去发现新的经典作品,对过去的经典、过去的文学史做一些修正。唐晓渡在分析选本这一经典化方式时,着重指出了细读、精读的重要性。他认为,很多作品确实是第一次阅读的时候觉得很好,但经过较长时间再用细读法来读它,还能经得起细读,这才可以称得上好诗,因此这至少需要30年时间。
  在诗歌教育的问题上,何平认为当前的诗歌教育还未能形成规范的诗歌阐释方式,因此教师们在进行教学时,只讲诗歌以外的东西,具体一首诗好在哪里、坏在哪里说不清楚。如果这个最基本的诗歌教育的前提都解决不好的话,那么我们就无法做下面的工作,包括经典化。对于这个问题,唐晓渡从中学老师误读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方面入手,指出了诗歌教育面临的困境。林莽也表达了对于我们目前诗歌教育的忧虑,即都在强调诗歌的思想意义,而忽略诗歌本身的美感。他说,什么样的诗歌才是一首优秀的诗歌,教师们根本无法言说。这种诗歌教育,还有社会上对诗歌的妖魔化,对中国诗歌发展起了一种阻碍的作用。
  汪政多次参与江苏几种语文教材的编写,他认为,新诗教育对孩子们的精神状态,以及他们对人生和世界的看法,都将有潜移默化的影响。编写教材是一个妥协的过程,也是一个教材编写人员不断对诗歌加深认识的过程。诗歌和青春是天然相连的,如果在这样一个年纪让孩子和诗歌擦肩而过的话,对于诗歌教育人士而言应该感到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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