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多豪情

来源: 作者:古枫 时间:2011年09月24日 字体: 浏览次数:

我已经记不得翻过了多少沙丘,穿越了多少戈壁,当荒凉挤满视野时,冷不丁就有一座煤矿闪现出来。近前来,迎面而来的竟是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未曾开口,一双双手早就紧紧地握在一起。我确切地相信,我们终于到了距家两千公里之外的甘肃红沙岗煤矿,这里驻扎着荆各庄矿六百多名西行创业的勇士,他们啸傲日月,搏击长空,在茫茫戈壁滩上演绎着动人的故事。

我急于想融入故事,就邀了主管生产的副矿长么民阳带我下井,走进戈壁的心脏,走到矿工的身边,看他们流汗,听他们喘息,和他们一问一答。井是负七百三十米的深井,井口宽敞洁净,制度严格,便是矿长和我也要例行检查,这叫我有点儿身在开滦的感觉。去综采工作面,要攀爬一千二百米长的陡峭的上山,整个行程需一个小时。我问么矿长天天走累不?么矿长笑了:咋会不累,每天走惯了,有时一天两趟,跑熟了,像我,半个小时就能到。我想起在办公楼里看到的矿长下井带班牌匾,我们去时刚好是九月十三号中秋节,纪录上的么矿长却下了十五个井。我们边走边谈,么矿长说刚出煤的工作面长一百八十米,走向八百五十米,采高两米八米,眼下是试生产,叫劲儿的时候,必须天天盯住,咱可比东家还着急。我不由暗自慨叹:在这远离了家乡的荒漠,远离了领导的矿井,没有统计公示,没有人监督,没有人讲评,这些领导竟能埋下身子,带头吃苦,无怨无悔,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虽地处荒漠,但我想他们的心上肯定是一片苍翠。

到了矿井下,你早就没有了身在异乡的感觉。电缆吊挂整齐,水槽排列如阵,矿灯闪烁之处都是劳作的身影,遇到的矿工都操了乡音向我们问好。我们去的是这个矿的首采工作面,这天没有出煤,是割煤机的摇臂坏了,正在抢修,工人们都在忙着清理架箱,做上下出口。我遇到了两个家住迁西太平寨的农协工,一个叫刘凤银,一个叫杨勤,唠起家常,他们就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我说你们远来边关下井出煤辛苦不?他们说刚来时不太习惯,感觉离乡背井的心里苦点儿。可这里工作面条件好,能多出煤,收入有保证,我俩上月每人都开八千多元,到家交上钱,孩子老婆都高兴。过日子用钱,孩子上学用钱,咱做工的图啥?再说了,你看姚矿,他可比我们辛苦,每天跑上跑下领着我们干,关键时刻总是冲在前面,有一次换班时高压管坏了,姚矿带头去接,浑身都湿透了。矿上还处处关心我们。这不,中秋节到了,领导提前就把月饼和烧鸡送到了宿舍。我们俩同住一个宿舍,干粮都是月饼和鸡腿。我们不怕累,不怕辛苦,就怕没活干。割煤机摇臂坏了,出不了煤,我们是真着急,架子工不移架子手都痒痒。没有豪言壮语,只是家长里短,却让我心潮涌动,难以平息。

在上风道,我们遇到了运料组的组长,他叫冯振江,人称大江,是党员。么矿长对我说,他们是夜班下来的,正抢运割煤机摇臂。我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大江还在领着他的组员们紧忙活。我说大江今天你们是要连班了?大江笑说这是常事,经常会遇到,不比在家里,有指向,这是出门在外,遇见事了就得盯着。我说你们还没吃饭呢,大江说顾不上了,我留下了五个人,再晚也得把割煤机摇臂运上去。家里没煤了,我们出来找饭碗吃,这摇臂偏偏坏了,全靠它吃饭呢,出不了煤,上井也睡不着觉。我和大家说了,咱出来不能给开滦丢脸,不能给荆各庄丢脸,困难时刻就得上。。我问大江啥时能上去,他说争取五点吧,反正上井能看见月亮就中。这简单的奢望太让我感动,我依次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宋凤生、李尚、徐铁军、杨井刚、乔德立。我发现他们都在坚守各自的岗位,全神贯注,毫无倦意。当晚明月如盘,我找见大江他们时,却个个都进入了梦乡,再无心赏月,他们太累了。于是我想,更璀璨的月亮一定是走进了他们的梦境,与他们共眠。

这是一个六百人的大家庭,是一个充满了温馨的家。这里的每一名员工都为拥有这样的家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为了这个大家,他们宁可放弃自己的小家。来自迁西的劳务工葛志伟对我说,过去在荆各庄工友之间偶尔还拌个嘴啥的,到红沙岗以后却非常团结,像一家人一样。我那回感冒发烧,同屋的伙计们帮我打饭,夜里班长几次起来摸我的头,我都感动得哭了,

幸亏是黑天,没让班长看见。在家我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五十五岁的老工人刘福庆突发阑尾炎,矿领导亲自背他上车,护送到七十公里以外的县医院,直到做完手术才离开。刘福庆住院一个星期,每天都有工友专门陪护。最让我感动的是工作面的班长,他叫李长军,已有二十五年的工龄。他把这一班人当成了自家的亲兄弟,大事小情都挂在心上。每天上班,他第一个进掌,交接班时,大家一起上井,他又走在最后。有一次下班清点人数少了一个,他返身去工作面又找,直到人齐了再一起上井。八月下旬,李长军回家探亲。该回矿时,正赶上媳妇肾结石动手术,九月三号做手术,他九月四号就踏上了返程,他走时媳妇还在抢救室呢。我是在工作面上了解到这件事的,就问他为啥不和矿上说说请两天假,在家照顾照顾。李长军说,他媳妇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被他说服了。他说十八个人一起回来的,他是带队的,自己要是不回去,这一路上几千里地,真要是出点儿啥事可交代不了。再说采面刚出煤,自己这班又是新组建的,缺了挑头的,生产安全都不放心。他硬是委托嫂子照顾媳妇,按时回到了矿上。我说长军你做得真好,他说应该的,我是党员。我见他满嘴起泡,就问他是不是病了,他说割煤机坏了,出不了煤,上火上的。见我惊异,他说这是真的,现在有三拨人在矿上同时干活,相互就有了比劲。开滦人做活向来漂亮,上井都扬着头,没人敢小瞧咱们。这煤出不来,挣不着钱是小事,更怕别人看笑话,咱得挺起门户来。

这番肺腑之言让我由衷感慨,在这个大家庭里,员工们心气高,斗志旺,如把领导比做是胜任的家长,那么所有的成员就是听从号令的战士。在他们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战胜的,只要一声令下,就势不可挡。再去看一组组排列整齐的支架,就成了将士们的化身,他们正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发起冲击!我由此相信这个大家庭在红沙岗是站住脚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成功和胜利,只有喜悦和微笑。

正和工友们聊着,就有两束灯光射过来。原来是民勤公司(控股公司)的两名管技人员,见我在本上写字,以为是来了记者,就抢着和我答话。一个负责安全检查的崔德堂说,他是从左旗调过来的,参与了红沙岗建矿的全过程,接触过南来北往的各路人马,说到开滦的队伍,他先竖起了大拇指。他说开滦人真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干啥啥中,干啥啥漂亮,比其它的队伍高出一个档次。开滦接手前他下井检查从来没碰见过领导,开滦一接手,天天碰见领导,不注意和工人就分不出来。开滦人说到哪儿办到哪儿,讲诚信,守规矩,干实事,不敢说别的,这井下是大变样了。过去和××处的人为工作没少犯咯讥,和开滦人打交道我们特省心,处得一家人一样。来自西安煤炭专业的大学生耿万鹏深有感触地说,原来只在书本上了解开滦,知道开滦是百年老矿,还有节振国,来矿两个月了,结识了开滦人,发现他们干啥都顶杠,说起开滦人没有不服的。听了他们的话,我只有叹服,叹服这里的开滦人像红柳一样,在茫茫的戈壁滩上扎了根,耐得住干旱、风沙、酷暑、严寒,见证了生命的永恒。

戈壁的天始终是湛蓝的,中秋的月亮更是明净如洗,高悬了中天,柔情地凝视着身在异乡的游子。我和几个工友约好了,共度中秋赏月,就去了他们的宿舍。他们自己做的菜,是家乡的味道,六个人一直在等我。这是四十人合住的宿舍,三班倒总有下井的,睡觉的,他们竟能相互忍让,彼此关照,和睦相处,胜似亲情。宿舍的外面是个大厅,我们席地而坐,酒斟满了,窗外的明月把一缕思乡之情也融入进来。六个人中分别来自赵各庄、唐家庄、迁西,有张新春、刘金柱、孟凡青、李志民、王涛、周国友。都是初次远离了家乡,独自在外过中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举起酒杯,我问大家此时最想说的是什么?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祝家人平安,荆各庄平安,开滦平安!

身在异乡,伴着荒凉,想的仍是大局。他们真伟大!我已经再难控制夺眶的泪水,昂起了头和大家一饮而尽。月亮也似乎被感动了,仔细看去,里面也像是有人举杯,那是家乡的人在为出征的将士们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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